(本文已经得到原作者张葆海老师的许可)
上一节说到黄元御治好了王大人的病,消息一传出,医馆门前每天都排着长队,大多数都是一些小病,遇到有伤寒病人,用上半个月的药就行了。
这一天,外面用担架抬进来一个人,那人骨瘦如柴,脸色蜡黄,喘气都像拉风箱,呼哧呼哧的。
跟随病人一同来的,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郎中。
黄元御询问了一番之后,得知病人是钱塘县人,得肺病也有十来年了,看过不少郎中都是这样。前阵子遇到一家药行的掌柜,听说杭州城内来了一个山东郎中,帮衙门的大人治肺病呢,所以就把人抬过来了。而那个郎中姓孟,是病人的亲戚,跟来想看看山东郎中咋治病的。
黄元御给病人把了脉,又看了舌苔,摸了摸病人的腹部,这才说道:“这是肺痈!”
孟郎中问:“敢问先生,何为肺痈?痈疮不都是长在体表的吗?为何入了內腑?”
黄元御微笑道:“人体五脏六腑,对应阴阳五行之理,肺痈者,乃湿热郁蒸导致。阳衰土湿,肺胃不降,气滞痰生,胸膈瘀塞,湿郁为热,淫洗熏蒸,浊瘀臭败,腐而为脓。始萌尚可救药,脓成肺败则死。此缘湿旺肺郁,风闭皮毛,卫气收敛,营郁为热,热邪内闭,蒸其痰涎而化痈脓故也。”
孟郎中问道:“既然如先生所说,如何治疗呢?”
黄元御坦然说道:“依五行相生之理,肝随脾升,而胆随胃降。病者饮食平素多以贪凉,导致脾胃湿热,病生肺部,而根原于胃逆,其胸膈之痛,则是胆木之邪。以胃土不降,肺胆俱无下行之路,胆以甲木而化相火,甲木克戊土,则膈上作疼,相火刑辛金,则胸中生热。是宜并治其标本也。故而肺气壅塞,内外不得泄路,痞闷喘促,痰嗽弥增。口干咽燥,而不作渴,少饮汤水,则津液沸腾,多吐浊沫。热邪内伤其津血,津血与痰涎郁蒸,腐化脓秽,吐如米粥。久而肺藏溃烂,是以死也。”
孟郎中听完之后,连连点头,说道:“他年轻的时候,就是贪凉,不注重饮食,大热天就是喜欢喝井水,大冬天的,剩菜剩饭也不愿热一下,就那么吃冷的!”
黄元御说道:“这病其实并不难治,欲治肺痈,先调理其肠胃,肠胃顺畅,自然好得快!”
他当即开出了三个方子,孟郎中怔怔地看着方子,叹了一口气,没有再说话。
半个多月后,孟郎中又来到医馆,倒头就拜,要黄元御收他为徒。
黄元御扶起孟郎中,微笑道:“俺是北方的郎中,治疗南方病人的病,有些时候就是瞎猫撞上了死老鼠。俺是半道学医,无门无派,全靠看几本先贤的医书,自己悟出来,至今也只教过两个儿子,未曾想过收徒。”
孟郎中诚恳地说道:“那就请先生为我破例,收了我这个学徒!”
黄元御微笑着摇了摇头:“如若你真要跟俺学医,不算是俺徒弟,在医馆帮着打个下手,反正宅子那边有空屋子!”
孟郎中开心不已,当即又要下拜,还是被黄元御拦住了。
后来,治疗肺痈的这个病例,被黄元御写到《四圣心源》那本医书里。
孟郎中也是实在人,看到医馆里有好几个病人,当即就帮黄元御打起了下手,两人一直忙到傍晚,这才关上门,往宅子那边走。
两人来到宅子里,黄元御领着孟郎中见过了钟老汉的父子爷孙三人,孟郎中听了钟田福治病的经过,更加对黄元御敬服不已。
黄元御让孟郎中住在他旁边的屋子里,还把《伤寒悬解》和《金匮悬解》两本书的部分初稿,无私地给孟郎中看。
吃完晚饭的时候,外面来了一辆马车,一个身材健硕的中年人推门进来说道:“黄先生,我师父古老爷子,请您去小聚!”
黄元御微微愣了一下,他和古老爷子有半个多月没见,今儿要是来请喝酒,会提前派人来打招呼,可是突然前来叫他过去,究竟是啥事呢?
他虽然没有见过这个男人,但也知道古老爷子的徒弟众多,当下也不起疑,便出门跟着上了马车。
哪知马车前行过了两条街道,朝着西湖那边行去,那边并不是古老爷子的家,更不是药行的方向。
黄元御问:“古老爷子不在家吗?”
男子不答话,甩开马鞭奔跑起来,好在天黑,街上没啥行人。
到了西湖边上的一处林子里,男人勒住马,从怀中掏出一把刀来,转身朝着黄元御刺去,口中说道:“得罪了!”
黄元御往后一躲,从马车上滚落在地,惊道:“俺和你并不相识,为啥要杀俺!”
男人跳下马车往前几步,说道:“受人之托取你性命!”
黄元御说道:“好汉是江湖中人,应该知晓江湖规矩,就是要杀俺,也要让俺死个明白!”
男人说道:“我不能讲,你去阴曹地府里问吧!”
黄元御退到一棵树下,说道:“俺就是一个行医的郎中,从未害过人,也未做过任何违心之事,略有些本事,那也是济世救人,如果有人因为俺的医术高明,而断了他人的财路,非要取俺性命,俺只能认命。但是,好汉将来年老生病时,到底是找一个有本事且不贪财的郎中,还是找一个贪财的庸医,你自己看着办吧!”
说完之后,黄元御闭上眼,等着男人的刀子刺过来。只听得“叮当”一声,睁眼看时,只见男人扔掉了刀子,拱手单膝跪地,说道:“先生,我糊涂啊,怎么就没想到这呢?若不是先生的几句话点醒了我,险些铸下大错。”
男人起身捡起刀,接着说道:“我这就去杀了那个嫉贤妒能的王八蛋!”
黄元御连忙说道:“这位好汉,冤家宜解不宜结,你告诉俺是谁就行,可不能乱害人命啊!”
男人说道:“是禾丰堂的何老板!他知道你与杭州药行界的古老爷子有交情,让我假冒老爷子的徒弟,引你上车,找一处无人的地方下手!”
黄元御想起古老爷子在西湖酒楼请客的时候,他见过坐在身边的何郎中,何郎中长着一副鞋拔子脸,还敬了他一杯酒。前两天还故意找了一个脖子里长了蚂蟥的孩子,来刁难他。想到这里,他说道:“多谢好汉的不杀之恩,俺与朱郎中之间的恩怨,不劳好汉出手,俺自己会处理!”
男子收起刀,朝黄元御拱手:“这辆马车,就当是对先生刚才受到惊吓的赔偿,后会有期!”
说完后,男子闪入树林中,很快不见了。
黄元御思索了片刻,上了马车,驾着马往回走。走到半道的时候,他突然想起那事,便向古老爷子的家而去。
到了古老爷子的家门口,他听着街上传来的打更声,已经是戌时初刻,收拾了一下身上的衣服,上前拍门。
里面的看门人听到声音,过来隔着门问:“谁啊,这么晚了!”
黄元御大声说道:“俺是山东昌邑黄元御,有急事求见古老爷子!”
看门人一听这话,立即开了门,并立马进内宅去禀报。
年纪大的老人,晚上睡得早,好在看门人挺卖力,三更半夜的,好歹把古老爷子给叫起来了。
古老爷子以为有什么急事,问道:“有什么事,这么晚非要见我?”
黄元御说道:“老爷子,俺现在才寻思起您那天说过的话,就在一个时辰前,俺差点死在别人的刀下!”
古老爷子微微笑了一下:“不过,你现在还活着,也知道来找我,说明你懂了!”
黄元御长叹了一声,说道:“俺行走江湖,诊金收多收少,没人知道。但是俺在这里坐堂行医,乱了你们的行规,是吧!”
古老爷子摸着花白的胡子说道:“还有你那一身本事,一个伤寒病人,最起码要吃三个月的药,有的人则要调治半年之久,可是你开方子,就半个月,最多一个月,一个月的时间,病人的病就好了,现在杭州城内,都在传扬你这个山东神医,你那么做,其他郎中还有饭吃吗?各家药号还能卖药吗?”
黄元御明白过来:“老爷子,您住着这么大的宅子,每天吃香喝辣的,请个客都要去西湖酒楼那样的地方,可是您想过没有,杭州城内的药价这么高,三两银子都买不到七副药,而同样的药,在山东昌邑只要四五百个大钱。商人逐利,这是自古亘古不变的道理,可也不能因为赚钱而没了良心。叶奕章老先生说过,身为医者,不能没有德行,德行是啥?那就是一颗济世救人的善心啊!天底下还有很多吃不饱穿不暖的穷人,俺在行医的路上,见到一些孩子,大冬天的穿着破棉袄,鞋子都露出了脚指头,还有的,一家人每天喝那种混着野菜的棒子面糊糊,更有一些生了病的老人,没钱看病,躺在炕上等死呢……老爷子,您怎么了?”
古老爷子用袖子擦掉眼角夺眶而出的老泪,哽咽道:“兄弟,老哥我白活了这么一把年纪,忘了自己的根本啊!当年我在药行当学徒,吃的就是师兄们的剩饭剩菜,那一身上不了台面的褂子,还是我母亲用床套改做的。我爷爷,就是因为没钱请郎中买药,被病活活拖死的。我小时候就发誓,长大一定要成为有钱人,可是,当我有了钱之后,却忘了自己……兄弟,对不住,是老哥吩咐下面的人那么做的,其实没让人杀你,只想让你害怕,离开杭州!”
说完后,古老爷子颤颤巍巍要给黄元御下跪,被黄元御拦住,他说道:“老爷子,俺这么晚上门,就是要知道,如果没有您点头,就是给他几个胆子,他也不敢那么做,毕竟俺和刘大人有着关系呢,俺从山东过来的时候,他让俺在这边等着,和他见面呢。行了,能够听到您这番话,说明俺没有白来。往后,俺开方子还是20个大钱,不管杭州城内其他郎中,如果谁还想要杀俺,尽管来吧!”
回到住处,见钟老汉他们和孟郎中都没睡,都在等着他。
折腾了大半夜,黄元御也是累得不行,吩咐钟老汉把马牵去后院马厩那边,好生养着。这辆马车也值个二三百两银子,将来钟老汉他们回乡,就不需要走路了。至于他自己,有那头毛驴就行。
孟郎中跟着黄元御进了屋,低声说道:“先生,您今夜回来之后,神色有些不对,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?”
身为郎中,望闻问切是最基本的功底,首先就是从病人的脸色去初步判断,再仔细检查,然后问一些问题,最后通过把脉,确诊病情。
任何一个郎中,都会观言察色,就如街边的算命先生一样,本质差不多,只是行业不同而已。算命先生就是靠一张嘴,忽悠几个钱,而郎中不一样,多少都是有些本事,凭本事治病救人赚银子。
山东汉子耿直,像黄元御这样的郎中,有啥话直来直往,也不懂得拐弯抹角,该用多少剂量的药,实实在在地开出方子。不像有些郎中,嘴巴上说得很甜,而实际上却“阴”着病人,一个方子能够治好的病,非得减少剂量,让病人的病一直拖着,多来看几次,多开方子多用药,自然从病人的身上赚走大把银子。
遇到棘手的病,也知道病人的病治不好,则在方子上加一些奇怪的药引,诸如寒露那天正在交配的蛐蛐,身高五尺二寸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孩第一次天癸,封存在瓦罐内三年的霜降那天的霜露水,还必须是茶叶树上的。更有甚者,药引居然是15年公麻雀右边翅膀下第三根白色羽毛。
这样的药引,其实根本找不到,如此一来,病人最终还是病死。郎中不会承认自己没有本事,而是将责任都推到病人家属身上,怪家属找不到药引。按郎中的解释,是没有药引才没有药效,不关郎中的事。
黄元御从医之后,也寻思这事。虽说有些药引,比如灯心草、食盐、大枣、蜂蜜等,还有几分道理,那些神乎其神的药引,根本就是在糊弄人。
后来,他也渐渐明白,郎中折腾出那些药引出来,也是一种求财却能够保护自我的手段。若病人花了很多银子,最后还是死了,落个人财两空,心里肯定很生气,定要将郎中扯去衙门,告郎中谋财害命。有了药引的掩护,病人家属找不到药引,只能自认倒霉。
黄元御在替病人治病时,即便有药引,也是极为普通的东西,绝对不会让病人家属去找。若遇到棘手的病情,那也得把丑话说在头里,这才开方子,让病人家属在方子上盖手印,省却诸多麻烦。
面对孟郎中的提问,黄元御打起精神,问道:“都说同行是冤家,你作为一个郎中,究竟是赚钱重要,还是治病救人重要?”
孟郎中愣了一下,坦言说道:“有些郎中拜师学艺,也是为了这份职业,若是太注重于医德,时时心生怜悯,只怕养家糊口都成问题。”
黄元御听完之后,默不作声,在老家的时候,他虽然被人称为神医,每日医馆里病人如织,可家境却比不上城内的另外几个郎中。为啥?他不但开方子便宜,而且药价也低廉,赚不了几个银子。
且不说杭州城内的这些郎中,就在沭阳遇到的那个胡郎中,本事不咋地,但家财万贯。
为官者,有清官有贪官,为郎中者,也是一样。
孟郎中说道:“先生明日行医,可挂出慈善义诊的牌子,如此一来,别人就没有话说了!”
黄元御笑道:“南方人果然灵活,不像咱们北方人,不懂得变通。俺应该早就想到这一点,既是慈善义诊,别说20个大钱的诊金,就算俺不收穷人的钱,别人也无话可说!”
孟郎中说道:“先生要是早想到这一招,今天晚上就不会这么晚回来了!”
黄元御的脸色微微一变:“你是不是知道啥事?”
孟郎中朝黄元御长稽行礼道:“我那时和病人一起前来,是受人指点,没想到先生医术高超,令我折服,所以就想拜在先生的门下,我只跟了先生半日,就已经知道先生的为人,便为先生担心。先生身处杭州,却犯了行业大忌。先生被人接走后,我察觉有些不对劲,就去了古老爷子家,得知先生并没有去,我告诉古老爷子,如果先生遭遇不测,我将誓死为先生喊冤,查出幕后凶手。”
黄元御的眉头一皱,如果孟郎中只是区区一个钱塘县的郎中,如何认得古老爷子那样的人物,又怎么敢说出那样的话,他当下问道:“你到底是什么人?”
孟郎中说道:“先生只知道我姓孟,也不问我的底细,可知先生是一个心怀坦荡之人,我叫孟英,父亲孟德昭师从张志聪,我自幼跟随父亲学医,三十来年,从未见到像先生这样对医术研究的人,先生超乎今人所想,乃旷世奇才啊!杭州城内某些人的胸襟,如同萤火之光,哪能与先生的皓月争辉呢?只是……”
黄元御听说过“张志聪”这个名字,那是在西湖酒楼,何郎中曾经自诩是“张卿子”的徒孙,还炫耀了张卿子、张志聪和张锡驹三位前辈高人,“钱塘三张”的名号,享誉江南,杭州城内外的名医,多出自三张门下,为钱塘医学派。他听到孟郎中说了“但是”两个字,却迟疑着没有往下说,于是说道:“无碍的,但说无妨!”
孟郎中说道:“自古行走江湖,害人之心不可有,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!先生不但治好了我带来的病人,当我要拜先生为师之后,先生不收徒却愿意留下我,还把写的书给我看,也不怕我……”
黄元御微笑着摆了摆手,没有让孟英继续说下去,而是长叹了几声,顾自说道:“你那次带着肺痈病人前来,俺就知道你是来干啥的,就像何郎中带来的那个娃一样,给俺出难题呢!俺要是没法治,就滚出杭州城。后来你见俺确实有些本事,就要拜师,俺的医馆里忙,需要人帮忙打下手,你就是那个合格的人选。你是钱塘人,钟老汉一家也是钱塘人,对于他家的冤案,你怎么看?”
孟英说道:“钱塘县令确实官声不佳,不过钟家所遇之事,我也无能为力。自古官官相护,百姓有冤难申,这也是事实。杭州府既然不收他的状纸,自然有官府的道理。所以钟老汉一家的冤屈,还需你这边求刘大人帮忙才行啊!”
黄元御叹了一口气,自古官官相护,确实是这么一个理。他见孟英的手里拿着他的那些书稿,于是说道:“俺写的这些书,也给人看过,想出书呢,刘大人说不到时候啊。俺就按着刘大人所说的,行走一趟江湖见见世面,也顺便与南方的郎中们相互学习。俺既然留下了你,就不能藏着掖着,索性把俺的心血,都交代给你,俺有私心,想通过你把俺对疾病的诊断经验留在南方。你如果看得进去,自然就会留在俺的身边,否则,咱俩没有缘分。”
孟英听到这里,眼中饱含热泪,无比敬仰地望着黄元御,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,行了拜师礼。
黄元御说:“俺说过,不收徒弟,你磕了头也没用!俺无门无派自学而成,比不得你们杭州的名医,都是世家相传!”
孟英起身说道:“我还有一个身份,是道台大人的幕僚,钱塘县的依山堂,就是我开的。先生治疗王大人的事情,传到了道台大人的耳中,于是就……”
黄元御叹了一口气,望着孟英说道:“难得你如此诚恳,可是俺不明白,道台大人为啥要你那么做?”
孟英说道:“就像王大人的病一样,道台大人有一个公子得了怪病,杭州城内外的名医都看过,久治不好,前年还特地去吴县请叶天士,可是叶天士早已经故去……”
黄元御微微一笑,并没有把他在吴县见到叶天士的经过说出来,而是说:“所以道台大人让你带一个绝症病人,来试试俺的本事?”
孟英点了点头,说道:“道台大人的公子已经送回老家,这几日便要送回来,恳请先生出手救治!”
黄元御说道:“无需你求俺,俺能救的,自然会救!时候不早了,你也歇息去吧!”
次日黄元御起床出屋,见孟英站在门口,手里端着一铜盆的温水:“请先生洗漱!”
黄元御笑道:“俺昨天夜里多说了话,你没有必要想对待师父那样伺候俺,俺就是一个行走江湖的郎中,在杭州的呆不长。”
孟英说道:“在孟英心中,先生就是恩师!先生在杭州停留多久,我就伺候多久!”
至此,孟英对待黄元御,就像孝敬的徒弟对待师父那样,白天跟着一起治疗病人,晚上研究黄元御写的书,两人还经常探讨一些病理。
过了几天,北风呼呼的刮,天气越加寒冷,黄元御穿上了大袄,走出门时,看了看天色,见北风倒是不刮了,那天色却彤云密布阴得吓人。孟英走上前说:“先生,道台大人有请,马车已经停在门口了!”(要知道黄元御如何治愈道台公子的怪病,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