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月,在何山的十一天里,起床第一件事情就是画画,然后是做早餐、画画、做午餐、午休、画画、游玩、做晚餐、画画、日记、睡觉,所有事情都让人愉悦,画画尤其。
十一天,得十二幅画,新画十幅,改两幅旧画。山居笔记有一万二千字。同样是画在前,字在后。
*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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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山八月
《何山八月1》38x53cm纸本综合*勤.8
《何山八月2》38x53cm纸本综合*勤.8
《何山八月3》38x53cm纸本综合*勤.8
《何山八月4》38x53cm纸本综合*勤.8
《何山八月5》38x53cm纸本综合*勤.8
《何山八月6》26.5X38cm纸本综合*勤.8
《何山八月7》26.5X38cm纸本综合*勤.8
《何山八月8》直径36cm纸本综合*勤.8
《何山八月9》直径36cm纸本综合*勤.8
《何山八月10》直径36cm纸本综合*勤.8
《何山八月11》直径29cm纸本综合*勤.8
《何山八月12》直径29cm纸本综合*勤.8
山居笔记
一
回何山已经是八月了,去年的八月,无事山居还在改建中。前院后院长满了杂草,前院的杂草比后院更疯狂,步道石被完全淹没于杂草中,连房子都快被淹没于杂草中了,最高的草已经有一人高了,所有植物都在争夺阳光和水分,场面惨烈,但石槽里的铜钱草全部枯死了——连日无雨,连何山的茶叶都被晒蔫了。蹲在前院除草的肥肥几乎隐在了杂草中,我们拔去所有的杂草,只留下贴地的霸王草,间杂点缀的羊角蕨,薄荷和驱蚊草。有些草已经长成了树的样子,就必须用镰刀了。蛇倒退越过万寿菊,爬上桂花树,再翻过围墙,我拉扯完它后,才发现小指被茎上的倒刺拉了一个口子,确实低估了它,蛇倒退蓝果已挂,倒刺根根可见,连蛇都躲着它。茅耙叶的刺毛可以一簇密集地扎进手指,毕竟还可以不觉疼痛地拔去。但荨麻偷偷在银杏旁长出来齐腰高,泛着寒光的刺毛咄咄逼人,让我们倍加小心,肥肥先是用镰刀剔除了荨麻周围的草,抛出了围墙,然后在用镰刀砍向荨麻前,郑重地说了声“我要进攻它了”。除去的草被抛向围墙外的路边或是堆在树下,适当的时候它们会沤成肥料。最可惜的是蔷薇,叶全部被虫子啃掉,只剩下寡淡的枝条,全然看不出是蔷薇的样子。狗爸爸和嬢嬢外出打工了,二伯不在,大爷爷和三爷爷不在,我们在除草的时候,幺爷爷在对面的露台和我们打招呼,他在何山带两个孙女,她的女儿在丹棱打工。小黑摇着尾巴来了,夏木摸着小黑的头说说小黑瘦了。肥肥在客厅拖地的时候不准小黑进来,小黑趴在外面看我除草。幺爷爷家多了一条狗,一身黑毛,但它不叫小黑,叫滚滚,说是从山上滚下来的,养了三个多月了。滚滚第一次见我们也不乱叫,还摇尾巴。整个下午,我们都在除草和打扫卫生,在屋子里随处可见千足虫干脆的尸体时,夏木总是被吓得惊叫。肥肥抱着一个大盆子去狗爸爸地里找菜,端回来“少大的几根*瓜,有几个搭在地上都快烂了”和一把红苕叶尖,于是晚餐有了*瓜汤和炒红苕叶。一盘腊肉,一份青菜牛肉,还有丽莉从木城带来的甜皮鸭,不过,*源不能吃这些,他的晚餐是单独的,两根玉米和一盒牛奶,为了减肥。夜里的各种虫蛙叫得厉害,就像响在枕边,吵人无眠又催人入眠。
二
爷爷走进客厅时是上午,大家都在忙各自的事情。他坐在长桌前,间隔一段时间冒出一句话。“还是过细粮关的时候去过夹江。”,“过年去背东西,但是什么东西被人偷了,工钱白挣了。”,“你们都不上班哦?”,“今天是初七吗?”,“现在你奶奶每天摘茶叶,她养我。”我们吃完晚饭,肥肥给奶奶端一碗凉糕去,奶奶从厨房里走出来,坐在屋檐下的竹椅上,那时,她还没有吃饭,但没看见爷爷。我们用镰刀把奶奶的地里的荒草除了,才得以见到藏在草中的几颗种得稀疏的卷心菜苗。丽莉在一根豇豆藤边插上了几根竹竿,让它攀缘上去。奶奶的头总是痛,二娘说,有时要好一点,有时又经常痛得叫唤,人各自有各自的命。肥肥是在下午大家准备好出门爬山前才想起做的凉糕,“如果不马上做,爬山回来就吃不成了”,于是,她和丽莉在厨房里,用矿泉水瓶量水,冲兑米粉,然后在锅里熬,她们是看着米粉熬焦的——从锅底泛起褐色的絮状物。“铁锅传热太快”,而实际上她们并没有按照熬制说明上的,几分钟后转入中火甚至小火慢熬。她们端起锅两边的耳朵,我把干净的米糊小心舀进准备好的六个碗里,只有最后一碗里有一些稍微熬焦的颜色。让它们静置,随后,我们才去爬山的。那碗稍微熬焦的凉糕吃起来一点都不影响口感和观感,其他几碗我们送给了奶奶,幺爷爷和三爷爷。搭配凉糕的红糖是一早丽莉用手打出来的,她在后院捡了一块长椭圆的石头洗干净,放在钢精钵钵里面锤,最开始的声音是伴随着尖锐的金属声,后来就柔和了,带着黏性浓稠的甜味。丽莉向大家展示着自己的成果,一小碗红糖就放在我画画的桌前。肥肥是打着“捡菌子”的旗号去爬山的,整个何山都知道。二娘委婉地说昨天幺爷爷去找了一大上午,什么都没有捡到。但还是在指这一座山说,去那里找找,可能有。爷爷更是直接地说,都这个时候了(下午),怎么可能还有菌子。我们朝二娘指的那座山走上去,当然没有什么菌子,*蘑菇倒是看见了两三种。肥肥还专门在“爸以前在这里捡到过菌子”的地方找,什么也没有,丽莉表示对“爸捡到过菌子”这件事情毫无印象,她没有吃过“爸捡的菌子”。我们在山间绕了一个小圈又回来了,回来是因为肥肥说“回家换上拖鞋去山谷临溪边泡脚”。临走前,肥肥本来想带一本书去,丽莉一句“小心书掉水里了”后,肥肥只提了一袋核桃,我拿了一块鹅卵石。所有人穿着拖鞋沿茶山间的小路就往山谷下走。石间的流水并没有想象中的大,甚至因为连日无雨水流还没有冬天大,泡脚是不可能了,只有夏木和豆豆在一个流水经过的汤碗大的石坑里踩水——也只能容得下一个人的一只脚——但轮流玩也可以玩得很开心。流水经过山谷间的扁平错落的红砂巨石又流下更深的山谷,肥肥和丽莉就坐在崖边一棵树下——锤核桃,山谷有回音。三爷爷坐在长桌边说起他以后的事情,以前是二十年前。他在峨眉一家煤矿挖煤,因为瓦斯燃烧烧坏了他的脸和手,“脸都是换过的”,没有赔偿,在医院治好后他又重回了煤矿,同时他还带了几十个人去。老板器重他,让他做了管理,几十个人一天挖出来的煤,一吨煤给他一元钱,一月近万元,“那一年挣的钱确实有点多”,但几十个兄弟的命也悬着他的心,他离开了煤矿。三爷爷是那种学什么都快的人,只是去打杂的他在还没有修完一架房子时,就学会了泥工,同时已经看不上当时泥工的手艺了。木工他也会。他的能力和组织能力深得外地老板的信任,“他和幺爷爷同时去打工,老板就看上了他”,承担了他的机票请他带着他的兄弟们去干活,“那种感觉就是离开了他,这件事情就做不成。”三爷爷自学了唢呐、架子鼓,还有一个婚庆团队,叫“王子婚庆”,最开始我们也叫他“三王子爷爷”。三爷爷的建房队最近在临村修房子,他的左脚崴了,贴着膏药,他喝着何山春茶,说第三泡的味道最好。只读到小学三年级的三爷爷感叹还是读书少了,有些东西已经跟不上时代了。何山的大部分人都没有他过得好,狗爸爸和二伯在成都做混凝土,涛弟在成都做仓管,嬢嬢在上海的餐馆洗盘子。现在,三爷爷坐在无事山居和我们闲聊,他说不要嫌他话多。临走前,三爷爷坚决不要肥肥做的凉糕,肥肥只能自己把凉糕端过去。
三
初八歇马赶场,奶奶一大早就来山居等着我们去赶场,那时只有肥肥起了床。奶奶坐在沙发上看着我们吃完耙喝了牛奶收拾好,说不着急,才和我们一起坐车去赶场,*源开的车。爷爷等不及,自己走去了歇马;车里坐不下这么多人,我跑步去了歇马。我跑到歇马,肥肥正陪着奶奶在药店买药,老远就看见一个戴着草帽,白衣蓝花白裙的肥肥——对于赶场,肥肥一向很郑重。奶奶从蓝色布围裙里掏出二十元钱捏在手里,卖药的大妈看见奶奶旁边的肥肥掏出手机